自求水穷处云起时-自求小说


点击全文阅读

天气逐渐转暖,离医生说的三个月也就剩不到半月,许令诚现在一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许永言每天都会来陪许令诚,看着许令诚生命一点点消逝,许永言心绪难以言说。

这天上午医生通知说大概就是这两天了,让家属做好准备。许蔓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亲人,下午病房外间坐满了人。许之也来了。许永言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毕竟姑姑早以通知过他了,但这三个月许之一次都未曾来过。

许永言看见许之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呆了一下才缓缓打了招呼叫了一声爸。

许之看向许永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两人大概已经八九年未见,许永言被送出国时许之也未现身,两人相识仅知道对方存在的陌生人。

内间只有严梅月在,老太太仍是一身做工精美的旗袍,坐在病床边跟许令诚说着话。严梅月讲外面柳树已经发芽了,等过几天再暖和些就推他出去转转,许令诚已经虚弱的快讲不出话,听着严梅月讲话轻轻点头。严梅月眼里浸着一点泪花又轻声问:“要不要让孩子们进来,他们都在外面?”

两人都明白,这是最后一面了。看许令诚没有回答,严梅月又说:“许之也来了。”

听到这,许令诚握着严梅月的手抓紧了一下,随后又向严梅月摇了摇头。

父子两人这辈子应该都解不开那个被牢牢系紧的结。

严梅月的手覆在许令诚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说:“好。”许令诚的眼睛又轻轻闭上了,过了十几分钟后,心跳监测器的波动消失,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进来检查一番,向外面站满的家属开口说请节哀。许蔓许景先进去内间,随后其他亲属也涌进去。许之许永言站在外面透过门口看向病床上那具正在逐渐变冷变僵硬的尸体,看着里面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泪。

葬礼持续了三天,许之跟许景许蔓一起招待宾客,算是给许令诚最后的体面。尽管只是表面的体面。所有人都知许之跟他爸如仇人,连带着严梅月也恨,都猜测许之回来是为了听遗嘱,拿走自己那份遗产,许之这十几年过得可不怎么样。

葬礼结束,律师来宣读遗嘱。众人都以为许景应是今天的主角,大儿子翻脸几十年,孙子也不知什么原因被赶到美国七八年,那么大的家业肯定也不会交到一个女人手里,但随着宣读的进行,许景的脸色越来越黑。

许令诚名下的大部分股份,实质性的权利七成都指定许蔓继承,许景的妻子冷眼看着许蔓,又看看许景像是在质问为什么会这样,许景没有回应妻子质问的眼神还有一部分股份继承没有念到,许景抱着希望继续往下听。

又听律师宣读到后面,许永言听到自己的名字,震惊于许令诚名下剩下三成股份都给了自己。

听至此,许景握紧拳头猛锤了一下桌子,大家都被突然的声响吸引过去。如果不是仅存的理智,许景可能直接就在众人面前破口大骂了。许景最后只分到一些房产,公司的股份一点都没有许景的。许之分到了一大笔钱,足够他后半生无限挥霍。

宣读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后,许景跟妻子冲到严梅月面前想要质问母亲自己为什么没有分到公司的股份。严梅月跟之前相比脸上显露出深深的疲态,听及儿子这样问,摇了摇头说:“你爸有他自己的考虑。”随后就转身出去让司机送自己回家了。

最近几个月许永言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现在事情全部尘埃落定,疲惫一下席卷而来身体吃不消,晚上回家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就病倒了。嗓子哑的说不出话,高烧到三十九度,撑着打了车去医院看病。

许永言在平南路那边的别墅里就住了三天就找好房子搬出来了,就就近找了家医院去挂号,一进去看见大厅里到处是人,许永言叹了口气,挂号好发现前面还有二十多个人。不想再来回跑去其他医院,许永言就老实坐在大厅椅子上等叫号。

因为发热,许永言头脑昏沉,戴上帽子靠在椅子上闭上眼休息。

“87号,许永言,87号。”护士的叫号声在大厅里回荡,“许永言在不在?”

许永言扶着扶手站起来,想要回答,但嗓子实在是发不出声音,就朝护士挥了挥手,向诊室走去。

在大厅的一角,李迟来陪妹妹李可依打点滴。病房都满了,李可依就直接坐在大厅输液。李迟知道后忙从公司赶来,正黑脸教训李可依生病不说,不戴口罩在大厅输液。

听见许永言的名字,李迟突然止声,扭头看向护士那边。大厅的嘈杂的讲话声像是突然消失,李迟四处寻找那个叫许永言的病人的身影。

他看见一个身影缓缓起身走向诊室,李迟心脏猛地揪了一下,胸腔闷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直直盯着那个略显纤瘦的身影走进诊室。

李迟感觉眼睛有点干涩。

扭过头,李迟的脸色有些发白,李可依看着他缓缓开口叫了声:“哥?”

李可依知道许永言这个名字,知道许永言应该是她哥高中时候那个男朋友,瞳孔是少见的浅琥珀色,笑起来很好看,有两颗小虎牙,皮肤很白。当时李迟介绍说是好朋友,但李可依去李迟屋子拿东西时候看见一个盒子里面放了一枚戒指,戒指内壁嵌了许永言三个字。戒指盒下面还有一张有点泛黄的相片,李迟一只手揽着许永言的肩,侧头满脸爱意的看着许永言。

许永言急性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医生给他开单子让他去输液,床位都满了许永言只能在大厅找位置,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等护士忙完来给他扎针。

李可依盯着许永言走到她面前在前面一排,可能目光过于直接,李可依跟许永言四目相对,李可依尴尬地挤出来一个笑容,许永言微微点了一下头在她前面的椅子坐下了。李可依心脏紧了紧。他哥这是要跟前男朋碰面了吗?她输液输的手凉,李迟去买暖水袋给她暖手,可能不太好买,去了有一会儿了,现在还没回来。

刚才听到许永言名字后,李可依就感觉李迟的脸色就有点不好,这一会儿直接撞上…

正在纠结要不要换个位置,李迟买好暖手袋装好热水回来了。李可依看到李迟看见前面坐着的许永言脚步一顿才继续朝她走过来。

李可依又看看前面坐着的许永言,才发现刚才护士给他扎上针后许永言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上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李迟把热水袋放在李可依手下,坐在旁边拿出电脑准备处理工作。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扰乱着李迟的心神,一份文件不知从头开始看了多少遍,余光总是被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吸引。

椅背靠着并不舒服,大厅里充满了走动声,说话声,小孩的哭泣声,但高热让许永言的头脑昏沉,许永言半梦半醒间梦到跟李迟牵着手走在一条充满厚厚积雪没有尽头的路上,背后是他们一串的脚印,两人都没有说话,就是一直往前走。梦里的许永言感到很幸福,眼角挂上了几滴泪。

如果许永言早一些输完液起身,他就能看到那个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李迟就在他身旁。

李可依的药快输完了,李迟合上电脑起身去叫护士过来拔针,跟李可依说让她直接去停车场等他,他去药房拿药。拔完针,李可依看到许永言还在靠着椅子休息,没有多停留就走了。

李可依在停车场等了好久还不见李迟过来,刚准备打电话问怎么回事李迟过来了。李可依开口问:“哥,你怎么这么慢,药房人也很多吗?”

“嗯,排队多等了一会儿。”说着李迟把药递给李可依,:“上面写用法了,记得吃。妈让我把你送她那儿,这几天你就跟妈住,病好了再回去。”

许永言迷迷瞪瞪地感觉有人在动他的手,睁开眼看见护士往他手下放暖水袋,想开口问,但嗓子实在痛的讲不出话。

护士看他想问,就直接开口说:“刚才一个帅哥拜托我我给你的。”放好之后,护士就转身离开了。

许永言盯着手下缓缓发出热量的暖水袋,心里满是问号。他刚回来三个月,以前的朋友也早已断联,谁会给他刚好输液输的手凉地时候放个暖水袋。百思不得其解,但最后许永言还是把这个棕色小熊暖水好好的装起来带回家了。

从医院回去,天已经快黑了,许永言随便点了个外卖,吃完拿出电脑打算跟美国的公司正式递交辞呈。自从许令诚跟他说让他回来,许永言就一直在考虑。国外他已经工作两年了,公司氛围很好,工作内容也喜欢。

但在国外许永言一直感觉自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往前往后他都找不到归处。脚下是一片虚空,许永言踩不到实处。

Andrew收到邮件立马打了视频电话过来,许永言伸手整理了整理头发才接起电话。

“Yan,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要是还想休息我再给你批假,别走了亲爱的。”Andrew讲了半天才注意到许永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开口问:“诶?Yan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回事?你家人又为难你了吗?”

许永言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摇摇头。Andrew说了半天也没注意到许永言一句话还没讲。许永言拿出手机打字:“嗓子有点发炎,说话费劲儿。已经决定好要回来了,在那边都那么多年,想回来了。之前约好的工作肯定会好好完成的,你放心。”

看到许永言这么坚决地想要回来,Andrew只好作罢,顾及许永言的嗓子,Andrew挂了电话说手机上联系,等他病好了再视频。

这次生病来势汹汹,许永言去医院打了五天吊瓶才好得差不多,中间奶奶给他电话让他回去一趟,因着生病,许永言说好了就回去。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就给严梅月打电话说晚上回去,严梅月连声道好,说还给他炖玉米排骨汤。

晚上许永言回去发现姑姑也在,吃饭时许蔓问许永言接下来要做什么。许令诚之前说让他进公司,许蔓问他愿意不愿意。

“公司管理我不太懂,进去也帮不了忙,而且我还是更喜欢摄影。姑姑公司的事情还是你处理比较好。”许永言答道。

严梅月边给许蔓和许永言夹菜边道:“言言不想进公司那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就好,他那些东西找个职业经理人处理也行。你俩都多吃点,太瘦了。”

吃过饭许蔓先回去了,严梅月让许永言在客厅等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严梅月抱了一个箱子出来,密封得很严实,严梅月把放到许永言手上,沉甸甸的,细闻有轻微的烧焦味。

“奶奶这是什么?”许永言问。

“回去打开再看吧,”严梅月笑着看向许永言,伸手揉了揉许永言细软的头发。

又陪严梅月聊了会儿天,许永言抱着箱子准备回去,许永言在美国有驾照,但国内没法用,最近一直没时间去申领新的驾照。严梅月让司机给许永言送回去,坐在后座,许永言盯着旁边的箱子发呆。

突然,许永言像是想起什么,他好像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点击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