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致以硝烟无删减小说-玫瑰致以硝烟作者wesang17无删减小说
|96.3.12|
我记得泊星历96年那个早春，或者说至少简宁实验室把时节调到了春天的模式，春天，我喜欢这个词，这让我想起旧地壤时代，那个时代人类还行走在地球上，地球，地球这个词也让我觉得温暖，虽然我只在故纸堆里看见过有关于这些词汇的只言片语，但我是如此喜欢那个时代。
那个时代是艾莉.德伦纳说出那句：“或许我就是混乱本身”那一年，是朝亦期在地下室写出C&Q也就是后面智脑雏形程序的那些时光，是交接纪元激荡三十年动乱的缘由。
我真喜欢这些被好好记在纸上的东西，露璐丝也是，在她还在彭斯身边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起坐在设定到春夏交接，玫瑰开放的实验堡里。
彭斯的阴影这时候落在我手中的纸面上，他总是这样，我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我只好问彭斯：“彭斯，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所以当彭斯对我说：“阁下……您是宇宙中最尊贵的囚徒。”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他苍老的蓝色眼睛。
彭斯那年才一百一十二岁，在智人里只能算是中年人，但他总是那么悲伤，奇怪的是悲伤与野心这两样东西在他身上很协调，他可以悲伤的看着露璐丝死去，还用她的死换取更大利益。
这就是彭斯。
我说：“露璐丝告诉过我。”
彭斯说：“阁下，这是因为她爱您。”
我说：“我知道啊。”
彭斯说：“那她爱过我吗。”
我只好说：“彭斯，露璐丝是不会怨恨任何人的。”
*
涅美尔.崔恩被简宁.查.彭斯安置在防核结构中的时候，一个叫蔡司.露璐丝的女人也来到他身边。
没有人知道蔡司.露璐丝的来历，在智能纪元以后出现这样一种不被记录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动荡三十年里出生的孤儿。
总之，当这份报告来到简宁.维斯钦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没注意这个女人，直到泊星历147年他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再回想起那份报告的时候，惊觉那份报告居然是简宁.查.彭斯撰写的。
简宁.维斯钦就这么不以为意，但一字不差看完这份贫瘠的报告，慢条斯理的带上他习惯的星黑色陨布手套，准备去见涅美尔.崔恩。
一个人能有多复杂呢，他知道涅美尔.崔恩沉迷于旧地壤时代，他知道涅美尔.崔恩喜欢玫瑰花，他知道涅美尔.崔恩并不是那种温顺的R216ys羊（注：在R216ys行星上发现的令人惊奇的温顺生物），甚至可以说是有恃无恐的盛气凌人。
即使他从出生到死亡都要被关在简宁实验堡中，一个精神力超过智人阙值的人，自由对他来说可能是死神的微笑，最好的归宿就是在简宁实验堡里乖乖的度过剩下的余生。
“你好。”
玫瑰花丛里坐在阳光模拟器下的涅美尔.崔恩并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他的长相和当下极简化的潮流不相符，过于锐利浓烈了一些，鲜红色的眼睛配上纯正的黑色长发，长发用一根带子松松垮垮的圈起来，很古典，这个形象倒是和旧地壤时期的‘吸血鬼’这个词有些相符。
没有继续谈话的意思，涅美尔.崔恩继续看他的书了，这个时代拿着这样一本纸质书，真是简宁家也难见的奢侈。
简宁.维斯钦就这么结束了与涅美尔.崔恩的第一次谈话，他并没想过后来星网终于构建完成那一刻，他会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
却并不是向他为之贡献一生的事业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139.4.81|
到139年我才再见到释重釉，他整个人就像简宁实验堡的玻璃顶上被阳光反照的雪，马上要化掉——尽管无论是雪还是阳光都是模拟出来的。
在血与火中中锻炼出最锋利的刀却过刚易折，以至于刃尖反射出的冷光都变成一种风声鹤唳的警惕。
他向我敬了个礼，路过我身旁。
*
泊星历107年到108年，简宁.维斯钦的生活很简单，护察督的职位对他来说像一个虚衔，简宁家的人不会就这么随便的在一个只需要使用本能武力的地方浪费时间，简宁.维斯钦只是刚将涅美尔.崔恩的形象与简宁实验堡的玫瑰园挂上号，就收到了进一步的任务：
涅美尔.崔恩的平静日子到此结束，开始进行实验。
至于实验内容，拉克尔告诉他是为了更伟大的事业。
说到这里，默里.拉克尔一向不表现情绪的脸沾染上一丝疯狂：“你们怎么能……你们都不会懂……涅美尔.崔恩，就像一个神迹！”
而涅美尔.崔恩听到以后只是格外平静的评价：“有时候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实验室，默里.拉克尔的情绪也恢复到平常，笑着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后来听说这项研究和传说中的星网有关，李零七告诉他的，李零七是CH星舰派到简宁实验堡的高级科研员，但李零七却并不研究任何东西，只是每天在朝亦期曾经住过的防核结构住着，他像宗教信仰一样崇拜朝弈期，即使现在已经不使用pjcm这种落后的语言，也朝圣似的研读朝亦期写下的一切事物。
不过朝亦期的自传却是被也曾经在结构中短暂停留过的涅美尔.崔恩无意中找出来的，李零七因此对涅美尔.崔恩很有好感，也是唯一一个不通过星网计划的人。
李零七说：“我不相信这种东西，精神力归根到底不可控，却有人企图在精神力上构建一个全新的文明？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到pjcm的时代吧，说不定还能做出点什么。”
默里.拉克尔作为简宁实验堡首席科研官把李零七请到了朝亦期的防核结构，李零七也没什么怨言，他自乐在其中，不过很快实验使用到了李零七曾经提出的理论，即使是默里.拉克尔也不能说李零七是个毫无价值的历史民科了。
“我就知道，智星人还没死绝呢。”李零七刷着星脑，他杂乱蓬松的卷发都表达着不情愿被简宁.维斯钦请回去，“你们却仍由那个暴君兼疯子当首席科研官，还把希望和资源倾注到这个项目上。”
“暴君——你们荣光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们都对旧地壤时代视若无睹，只有我们CH还在使用这些话吗？还是涅美尔有眼光。”
简宁.维斯钦只好说：“长官，您也可以叫我释重釉。”
李零七好像重新认识他一样，他话很多，这时候却诡异安静的盯着他，自己嘟囔了几句没说话了。
“长官。”
“好了好了……”李零七最终也只能妥协，“即使是为了涅美尔，我也去会会拉克尔，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143.7.14|
那段时间我开着星船在各个星球上轮着转，混乱让人们自顾不暇，更没有精力监视什么人，战争时节只有一点这样微末的自由。
旧地壤时代的战争通常是通过核武器进行无声角逐，朝亦期这样的人物在那样的情况下都只能在星舰上建立防核结构，虽然他的工作成功到如今还保存，但他应该也想不到激荡三十年出现了骇光这种bug一样的存在，核辐射在骇光面前就像温顺的和平使者，谁能想到这是因为想保护某个人才研发出来的武器呢？宇宙中的事情总是如此荒诞离奇，正如他们都说激荡三十年是因为阮.s.s这个妖女的存在才引发的，但他们甚至不知道阮的全名。
对了，关于bug这个词，应该是露璐丝说的，bug在旧地壤时代，甚至在旧地壤时代以前，古地球漫长的历史里，人类走向星空以前，在智脑之前的智能设备叫做电脑，电脑之前的电子设备叫做计算机，这些设备都有庞大的实体，不仅会逸散出很多热量，中间还有足够生物存活的间隙。
露璐丝说，古地球有种朝生暮死的生物叫做飞蛾，望见火光就会忍不住扑上去，它就这么被吸引到计算机当中，在热量摧毁了神经后死去，只有尸体留在计算机中，导致电路中断，计算机损坏。
我现在觉得整个宇宙就像一个计算机，庞大，黑暗，永恒容纳着所有活着或死去的生物，我们在期间为着自由、科技与权力挣扎同飞蛾扑火又有什么差异呢。
智人就像宇宙中的bug。
死去的智人却只能在其他人的心里留下烧痕。
*
李零七正式加入默里.拉克尔的研究项目是在一个月以后，108年的一个月还只有91天，李零七在九十一天里抛却了他过去一生所坚守的信仰，他不再说起旧地壤时代和CH星舰，他不再质疑星网和拉克尔，他不再关心涅美尔.崔恩的一切行为与想法。
李零七说：“我看见全新的文明向智人伸出了双手。”
李零七后来在他的回忆录里却写道：“我看见一个深渊，能吞噬所有智人的灵魂，我能做的就是先一步把灵魂出卖给深渊。”
涅美尔.崔恩身边的监察设备越来越多，他一开始只是略有情绪的砸毁了周围或隐性或显现的设备，后来他居然突如其来的把在看的书撕烂，躺在玫瑰丛里面，任由尖刺伤害自己。
第二天实验室就培育了一种没有尖刺的新型玫瑰，于是涅美尔.崔恩再次把自己扔到玫瑰丛里面后面上甚至浮现了一种茫然，简宁.维斯钦看到的时候觉得涅美尔.崔恩的想法实在让人太搞不懂。
明明从出生到死亡他都会呆在简宁实验堡中，这么多年都过去，涅美尔.崔恩怎么好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样的处境之中。
不过简宁.维斯钦那时候还认为涅美尔.崔恩过于骄横自我，自由这种东西对于伟大的事业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简宁.维斯钦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一天，他默许了涅美尔.崔恩离开了简宁实验堡，亲手将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埋葬在玫瑰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