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服的野兽黑色条形码谢沉湾亚泽尔未删减小说免费
亚泽尔至今依旧有些在意。
将谢沉湾带回斯尔德米家那天,面对突然出现的警察,谢沉湾本人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就像迄今为止发生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一样。
亚泽尔不由得对这个年轻男人产生了疑问。
这匹年轻的幼狼磨尖爪子,想要向年迈的老狼王发起挑战,试图从它庞大的身躯上撕咬下一块连筋带血的肉。
但他可能想象不到,在不拉蒙这片土壤里,斯尔德米家的根系扎得有多深。
厄尔基汲取着整座城市的血肉,用来浇筑自己脚下的一小块高台,几代人的血与泪夯实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塔台——这具庞然大物没那么轻易倒下。
但,亚泽尔愿意祝他好运。
…
夜,金盏花伯爵庄园
晚餐的钟声响起,鸽子扑棱着翅膀从钟楼起飞。
一场金碧辉煌的晚宴即将开场,受邀者都是不拉蒙这座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汽车里,亚泽尔靠在椅背上,手上缠着一条黑色的金属链条,用宝石制成的触媒悬空在镜子上方,有规律的晃动。
除了司机,亚泽尔还兼任了保镖的工作。
镜子上雕刻着可充能的法术回路,亚泽尔缓缓向回路中注入魔力,镜面随即出现一片晃动的水波纹。
等到波纹渐渐平息,晚宴上的回传画面清晰地出现在镜面上。
金盏花伯爵家的晚餐在一张长条桌前举行,携带邀请函的宾客依照指示,在餐厅里陆续就座。
利奥尼达斯被安排在离金盏花伯爵最近的位置上,代表他是今天最受尊敬的宾客。
用餐前,金盏花伯爵与受邀的宾客们共同进行了一番餐前祷告,向女神祈祷金盏花伯爵的女儿能够平安归来。
祷告结束后,金盏花伯爵起身从公杯里倒出调味的葡萄酒,宣告着这场宴会的开始。
……用过冷头盘之后,是正餐时间,酱汁醇厚的里脊肉排、外酥里嫩的碎肉馅饼、奶酪烤蘑菇……利奥尼达斯一边将精美的食物送到嘴边,一边与身边的人不断交谈。
侍候在一旁的佣人如流水一般进进出出,不断撤下宾客们用过的盘子和油污的餐具。
这场晚宴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亚泽尔在此期间一直盯着镜面,避免利奥尼达斯在宴会上出什么岔子。
在斯尔德米家,亚泽尔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职责范畴,换句话来说就是,厄尔基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得会什么。
无论亚泽尔情不情愿。
“……最近没什么干劲啊。”亚泽尔喃喃道。
晚宴之后是舞会。
舞会也是饱受上流社会喜爱的娱乐活动之一,一男一女衣冠楚楚,互相抱着腰牵着手在舞池里旋转,一支舞曲接着另一只舞曲。
利奥尼达斯乐在其中。
而亚泽尔坐在车里,盯着镜子里几乎一成不变的画面,厌倦地打了个哈欠。
…
月亮悬挂在一张漆黑色幕布的正中央。
微弱的月光下,一个娇小的身影猫着腰钻进金盏花伯爵庄园里用来停车的地方。
女孩无声穿行在一辆辆汽车的间隙中,仔细用双眼辨别它们之间的区别。
司机们受到邀请,在小厨房里喝茶吃点心,这片区域现在空无一人,所以女孩有充足的时间达成自己的目的。
女孩斟酌了一番,最后选中了一辆看上去足够昂贵,后备箱足够大的汽车。
女孩把手按在后备箱盖上,心跳得很快。
…
亚泽尔昏昏欲睡。
万籁俱寂的夜晚,只能听到隐隐的虫鸣鸟叫。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中分外明显。
声音由远及近,在入口附近绕了好几圈,最后兜兜转转在停在亚泽尔旁边。
亚泽尔戒备地坐直身体,睡意全无。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住,直到后备箱发出咔哒一声——
亚泽尔一把推开车门,快步下车,动作迅捷。
…
真是见了鬼了。
女孩一边狂奔,一边心想。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女孩在停车区域外围观望了很久,确认所有司机都离开这片区域之后,才开始她的行动。
怎么可能还有人在车里?
这个世界疯了!
女孩一头扎进迷宫般的花园里,准备凭借她对地形的熟悉,甩开追在身后的男人。
…
亚泽尔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潮湿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这股气息一下子把亚泽尔的记忆带回那个血腥的雨夜……流血的房屋,开裂的大地,还有再废墟上不断奔跑的人们。
亚泽尔不禁联想起一位故人。
亚泽尔甩了甩头,按着腰间的小型射击单元,走下车。
他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穿过汽车组成的钢铁丛林,一直跑进花园深处。
亚泽尔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
女孩感到十分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报有侥幸心理。
想要从金盏花伯爵守卫森严的庄园里出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早知道她就应该好好制定一个计划,而不是想着在这儿碰碰运气。
风在她耳边哀嚎,抖动的树枝划破她的衣服。
好在女神保佑她,转过许多个拐角之后,女孩终于听不到身后的追击声。
于是女孩放慢脚步,踉跄着往前走。
金盏花伯爵为了展示他雄厚的财力,几乎将自家的花园变成了一个小型热带雨林。
每个初次踏入这个花园的人,都免不了在里面迷路。
而女孩在这个庄园里生活了十六年,亲眼目睹了这座庄园的落成,没人会比她更熟悉这里。
女孩相当自信。
长时间的奔跑耗尽了她的体力,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男人没追上来之后,渐渐停下脚步,撑着腿,靠在树上剧烈地喘息,拼命汲取空气中的氧气。
“呼——”
然而,还没等女孩松一口气,一双冰冷的手忽然从背后搭上她的肩膀。
悄无声息。
女孩僵硬地转过头。
“我问你,你和口口是什么关系。”在惨白的月光下,男人一字一顿地逼问她。
一双融金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让她无处遁形。
女孩浑身颤抖。
…
“我问你,你和口口是什么关系。”亚泽尔问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女孩尖叫着,抱着头跌坐在地上。
亚泽尔一愣,没想到女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抱歉,我没有恶意。”亚泽尔收回手,轻声道。
女孩从胳膊之间的缝隙里抬头,难以置信地观察着亚泽尔。
“抱歉……”亚泽尔脱掉外套铺在地上,坐在女孩旁边,与女孩平视。
亚泽尔并不擅长与人沟通,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愿意一整天都保持沉默。
但作为斯尔德米家的一份子,不善言辞是不被允许的。
社会对于正常人有着一套严格的评判标准。
通过对身边人的不断观察,亚泽尔脑子里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问答模板,以便他对外界刺激做出合理的反应。
但今天,可能是某个小说里的英雄情节唤醒了某条已经死去的反叛神经,亚泽尔莫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情绪,驱使着他做一些不具有“合理性”的事情。
亚泽尔自顾自地整理自己脖子上散落的绷带,汗水流进伤口里,刺激着密集的痛觉神经。
过了一阵,女孩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息。
当恐惧不再占据头脑的高地,她又可以进行理性的思考。
“你说的人我并不认识,但我确实遇见过一个很特别的家伙。”女孩想起了什么,从手腕上解下一块用细线穿的碎片,“它是一个吟游诗人送给我的,他要求我一直带着,说是有一天能给我带来好运——不过我托人检查过,这只是一块普通的水晶碎片。”
女孩回忆起那个吟游诗人。
当时,那个处处透露着古怪的吟游诗人只看了自己一眼,就道破了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仔细想想,那时她的心情似乎与现在大差不差。
女孩攥紧了拳头,手掌分泌的冷汗让她几乎握不住手里的东西。
亚泽尔的视线不自觉被那块碎片所吸引。
他感觉到那块黑色结晶正在与他身体的一部分发生共鸣,好像本来它们就是一个整体。
“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女孩顺势提出交易。
“没问题,”亚泽尔一口答应下来。
“你得说话算话。”女孩直起腰,从地上站起来。
峰回路转,没想到这块莫名其妙的碎片现在成了她手中唯一的筹码。
“我可以与你签魔法契约,条件由你来定。”亚泽尔作出承诺。
女孩伸出手把亚泽尔从地上拉起来,坚定道:“带我离开这座庄园,我要去卡米特荒原上。”
“可以。”亚泽尔痛快点头。
签订魔法契约的术式很简单,每个能驱使魔力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亚泽尔用一把薄薄的小刀割破手掌,让血流下来,滴进他在石板上刻下的法术回路。
女孩本来已经伸出手,让亚泽尔一道也给她割破一个小口子,挤几滴血出来。
见此场景,女孩猛然缩回手。
女孩最后自己咬破了手指,把自己的血滴进亚泽尔的血里。
血液像有生命一般注满整个法术回路,等待线条完整后,女孩轻声念诵咒语。
两人一齐将魔力注入法术回路里,契约成立。
暗红色的咒文从石板上飞出,落在两人的手臂上,变成小小一片凹凸不平的花纹。
亚泽尔用小刀抹平石板上残留的痕迹。
“我该怎么称呼你?”亚泽尔轻声询问。
“伊莉雅,你可以叫我伊莉雅。”女孩回答道,“从现在起,我们可就是共犯了。”
月光皎洁,月影婆娑。
在月亮的注视下,今夜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顺利得有些过分。
…
钟声响起,舞会散场,利奥尼达斯坐上了返回斯尔德米家的车辆。
一上车,利奥尼达斯就有些奇怪地看了亚泽尔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亚泽尔的形象与平时有所不同。
利奥尼达斯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亚泽尔将衬衣解开了几粒扣子,头发与以往相比好像也更凌乱些。
“看来今天天气还挺热的,第一次看你这么穿。”利奥尼达斯微笑着与亚泽尔闲聊。
“还行吧。”亚泽尔专注开车。
“对了,今晚有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送了我一条项链,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这些东西来着,你一会儿来我房间帮我掌掌眼,怎么样?”利奥尼达斯好像误以为亚泽尔的行为是某种隐秘的邀约。
“不了,我今晚有工作要处理,况且我对珠宝的事情一窍不通。”亚泽尔严肃拒绝,默默扣上了衬衣扣子。他根本不记得他喜欢过什么该死的珠宝。
从汽车的后备箱里忍不住泄露出一丝细微的气音。
利奥尼达斯奇怪地往后看了一眼:“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是吗?”亚泽尔眨了眨眼睛。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利奥尼达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除了亚泽尔之外,没有人知道这辆车的后备箱里刚才装进了什么。
车辆沿着既定的道路缓缓前行,躲在后备箱里的女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