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破碎的汤碗"天哪..."小溪的声音颤抖着,"妈妈,你跟我男朋友,在干什么?
"林芝如慌忙擦干眼泪,却不知从何解释。梁溪南深吸一口气,松开林芝如,
转向小溪:"小溪,我们需要谈谈...""不!"小溪后退一步,眼泪夺眶而出,
"这太恶心了!梁老师,你是我男朋友!你怎么能...怎么能抱着我妈妈!
"起因拉回到半个小时前…….林芝如拂了下额头散落下来的头发,经历了那么多沧桑,
才40岁的年纪也有了几丝白发,当她将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上桌时,
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她擦了擦手,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透过厨房的窗户,
她看见女儿小溪蹦跳着穿过院子,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妈!我们回来啦!
"小溪的声音像清脆的风铃,由远及近。林芝如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她是个单亲妈妈,
这是小溪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她既期待又紧张。
女儿在电话里把这个梁老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他是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
画作获过全国大奖,是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妈,这是梁老师。
"小溪拉着男友的手走进厨房,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梁老师,这是我妈妈。
"林芝如转身的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手中的汤碗"啪"地掉在地上,
滚烫的汤汁溅在她脚背上,瓷片碎了一地。站在女儿身边的男人,
有着她永远不会认错的眉眼——即使二十年过去,即使他眼角有了细纹,
即使他的气质更加沉稳内敛。梁溪南,那个曾经许诺来接她却消失无踪的男人,
那个让她怀上孩子却抛弃她的负心汉,现在居然以女儿男友的身份站在她的厨房里!"妈!
你没事吧?"小溪惊慌地蹲下去检查母亲的脚。林芝如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视线与梁溪南交汇,在他同样震惊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震撼与不敢置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二十年的岁月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小溪,
你去外面药房买点药膏,这里我来处理。"梁溪南的声音异常镇定,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小溪点点头,"我去买烫伤药!"飞快地跑出厨房。
院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林芝如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看着梁溪南向她走来,心跳如擂鼓。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肩膀时,
一股电流般的颤栗传遍全身。"为什么...是你..."她终于挤出几个字,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梁溪南的眼睛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猛地将林芝如拉入怀中,
紧紧抱住,仿佛要把二十年的分离都补回来。林芝如僵住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这个负心汉,但身体却背叛了她,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抱了他。
只稍稍片刻,林芝如便回过神来,急忙想要挣脱,"放开我!你为小溪做了什么!?
"她用力想推开梁溪南,但梁溪南的手臂如铁箍般纹丝不动。
"我没有..."梁溪南面色苍白,"老天,
我不知道她是我女儿...我只是...看到她让我想起...""想起什么?
想起你怎么抛弃我们母女吗?"林芝如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二十年前你说会来接我,
结果音讯全无!我怀着孩子被全村人指指点点,连父母都抬不起头!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梁溪南向前一步,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那天我开车去接你,
下着大雨...车子滑下山沟...我在医院昏迷了三周,腿骨折了四处...等我醒来,
已经过去两个月...""骗子!"林芝如打断他,"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
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为什么后来不来找我?""我找了!"梁溪南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拄着拐杖去你村子,你父母说你和别人跑了!我每年都去打听,从来没有你的消息!
"林芝如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被赶出家门时已经怀孕五个月!我像个乞丐一样流落街头,
差点饿死在路边!如果不是周爷爷周奶奶收留我..."她的声音哽咽了,
"你知道我生小溪时多害怕吗?你知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有多难吗?
"梁溪南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他伸手想擦去她的泪水,却被她躲开。
"芝如..."他的声音软了下来,"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拒绝家里安排的婚事,
就为了等你...我甚至..."他的话没能说完。院门被猛地推开,小溪站在门口,
手中的药袋掉在地上。她的脸色惨白,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她看见,
那个她仰慕的梁老师,和自己敬重的妈妈此刻居然拥抱在一起。"小溪,
听我说..."林芝如向前一步,却被女儿的眼神钉在原地。"你们早就认识?
"小溪的声音尖锐起来,"妈,这就是你从来不提我爸爸的原因吗?
因为...因为..."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哦我的天...梁老师...他是不是..."林芝如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她点点头,
泪水再次涌出:"小溪,梁溪南...他是你父亲。"厨房里一片死寂。
小溪的脸上闪过震惊、困惑、愤怒和痛苦,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麻木的表情上。她缓缓摇头,
转身冲出了厨房。"小溪!"梁溪南追了出去,但小溪已经跑出院子,消失在巷子尽头。
林芝如瘫坐在地上,二十年的秘密就这样被**裸地揭开。
她看着地上碎裂的汤碗和已经冷却的汤汁,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同样下着雨的夜晚,
命运是如何将她推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梁溪南回到厨房,在她身边跪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林芝如没有挣脱。"我们会解释清楚的,"他低声说,"我会让小溪明白这一切。
"林芝如抬头看他,在他眼中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年轻人的影子。她忽然意识到,
自己从未真正忘记过他,即使在最恨他的时候。窗外,雨开始下了起来,
轻轻敲打着门楼的瓦片,就像二十年前一样。2雨巷往事雨水顺着林芝如的发梢滴落,
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站在门楼下,双手护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带来阵阵寒意。"汪汪汪!"一只黄狗隔着门缝冲她狂吠,
尖锐的犬吠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欢欢,欢欢,不许吠人。
"一个温和的老妇人声音从院内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口的老太太约莫七十岁,
银白的头发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面容慈祥。她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灯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老人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的林芝如,眼中流露出怜惜。
林芝如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可能是泪水,喉咙发紧:"奶奶,
我还不知道...想在附近租个房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轻轻踢了一下。林芝如下意识地按住肚子,
又急忙松开手,生怕被老人发现。老奶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看穿了什么,
但什么也没说。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老爷爷从屋里走出来,腰间系着围裙,
手里还拿着锅铲。"老太婆,你在跟谁说话呀?""老头子,这孩子在找房子呢。
"老奶奶回头说道,又转向林芝如,"我们家西边有间空着的厢房,
你要是不嫌弃..."老爷爷走近几步,借着灯光仔细打量林芝如。
他的目光锐利却不失温和,在看到林芝如湿透的布鞋和微微发抖的嘴唇时,眉头舒展开来。
"厢房是简陋了些,但遮风挡雨没问题。"老爷爷的声音浑厚,"房租加水电一个月三百,
不许带杂乱人员回来,我们老两口喜欢清静。"三百元。
林芝如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四百二十元钱,眼眶一热。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爷爷奶奶!
我一定不会打扰你们。"老奶奶连忙扶住她:"哎哟,别这样。快进来吧,看你都湿透了。
"踏进小院的瞬间,林芝如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气。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老奶奶笑了:"正好赶上晚饭,先吃点热乎的吧。"那晚,林芝如坐在周家老两口的餐桌旁,
吃到了三个月来最温暖的一顿饭。简单的青菜豆腐、一小碟咸鱼和热腾腾的米饭,
在她口中胜过任何山珍海味。她强忍着眼泪,小口小口地吃着,生怕自己吃相太难看。饭后,
老两口带她看了西厢房。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和一张书桌。
老奶奶从主屋抱来干净的床单被褥,老爷爷则提来一壶热水。"今晚先将就一下,
明天我们再好好收拾。"老奶奶拍拍林芝如的手,"浴室在那边,有热水。欢欢很乖,
不会咬人,你别怕。"林芝如站在房间中央,突然跪了下来:"爷爷奶奶的大恩大德,
我林芝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哎呀,这是做什么!"老奶奶连忙扶她起来,
"谁还没个难处?快起来,地上凉。"老爷爷咳嗽一声:"早点休息吧。明天周日,
老太婆会带你去买些日用品。"关上门,林芝如终于放任泪水流下。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说:"宝宝,我们暂时有家了。"窗外,雨声渐歇。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林芝如醒来时,
发现门口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老奶奶年轻时穿的蓝布褂子和黑裤子,虽然样式老旧,
但洗得发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她换上衣服走出房门,看见老爷爷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老奶奶在厨房忙碌。欢欢见到她,摇着尾巴跑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醒啦?
"老奶奶从厨房探出头,"粥在锅里,咸菜在桌上,你先吃着。我去镇上给你买些换洗衣物。
"林芝如连忙摆手:"不用了奶奶,我自己去...""你认识路吗?"老奶奶笑着问,
"再说了,你现在的情况..."她的目光在林芝如腹部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得多注意。"林芝如的脸刷地红了。原来老奶奶早就看出来了。早餐后,
老奶奶果然带着她去了镇上的集市,买了两套宽松的衣物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的路上,
林芝如坚持要去劳务市场看看。"我得找工作,"她低声说,"不能总花爷爷奶奶的钱。
"老奶奶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能找到什么工作?
""我可以说我胖..."林芝如咬着嘴唇,"洗碗、扫地、缝补,我都能做。"最终,
她在镇东头的一家小餐馆找到了一份洗碗的工作,每天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日结三十元。
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看她的眼神让她不舒服,但为了生计,她只能忍耐。就这样,
林芝如开始了在小镇的新生活。每天清晨,她早早起床,帮着老奶奶准备早餐;白天,
她四处打零工;晚上回来,又抢着做家务。她总是穿着最宽松的衣服,刻意避开人们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可能注意到她肚子的目光。一个月过去,林芝如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
宽松的衣服也遮掩不住了。餐馆老板发现了她的秘密,不怀好意地说可以给她"特殊照顾",
吓得她当天就辞了职。那天晚上,林芝如回到小院时,发现老两口坐在堂屋里,神色严肃。
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几块饼干——这是老奶奶每晚给她准备的"宵夜"。"小如啊,
"老奶奶拍拍身边的凳子,"来,坐下。奶奶有话问你。"林芝如的心一沉,手指绞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要被赶走了。"你...是不是有喜了?"老奶奶轻声问。
林芝如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点点头,突然崩溃般跪在地上:"奶奶,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明天就搬走,
绝不会连累你们...""傻孩子!"老奶奶一把抱住她,"谁说要赶你走了?
"老爷爷咳嗽一声:"我和***商量过了。从明天起,你别出去打工了。孩子月份大了,
得好好养着。""可是房租...""提什么房租!"老爷爷一挥手,"从今往后,
这里就是你的家。等孩子生了,我们老两口帮你带着,你再出去工作不迟。
"林芝如哭得不能自已。老奶奶轻轻拍着她的背:"跟我们说说,孩子的父亲呢?
"提起梁溪南,林芝如的眼泪中混入了恨意:"他...他骗了我...说好来接我,
却再也没出现..."老两口听完她的故事,气得直跺脚。
老爷爷甚至说要去找那个"混账小子"算账,被老奶奶拦住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老奶奶擦干林芝如的眼泪,"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你的爷爷奶奶,这孩子就是我们的曾孙。
你安心养胎,什么都别想。"就这样,林芝如结束了在外奔波的日子,安心在小院里待产。
老奶奶变着法子给她补身体,老爷爷则亲手做了个小摇篮。欢欢似乎也明白什么,
总是温顺地趴在她脚边,像是要保护她一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芝如的肚子越来越大。
每当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想起梁溪南,想起他温暖的微笑和最后的背叛。但更多时候,
她感激命运让她遇到了周家老两口,给了她和孩子一个避风港。临盆的那天是个暴雨夜,
仿佛回到了林芝如初到小镇的那个晚上。阵痛从傍晚开始,
老奶奶镇定地指挥老爷爷去请接生婆,自己则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布。
"奶奶...我好怕..."林芝如紧紧抓着老奶奶的手,汗水浸透了头发。"别怕,
奶奶在这儿。"老奶奶用湿毛巾擦着她的额头,"女人都要过这一关。
想想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小宝贝了。"接生婆到来后,老爷爷被请出了房间。他坐在堂屋里,
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欢欢不安地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林芝如的惨叫持续了大半夜。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雨幕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黎明的寂静。"是个漂亮的闺女!
"接生婆高声宣布。老奶奶抱着包裹好的婴儿走到林芝如身边:"看看你的女儿,多像你啊。
"林芝如虚弱地接过孩子。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还没睁开,
但眉眼间的神韵却让她的心猛地一颤——太像梁溪南了。"她叫什么名字?"老奶奶问。
林芝如沉默片刻,轻声道:"就叫小溪...林小溪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孩子取一个与梁溪南相似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恨中还有爱,
又或许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段伤痛。老爷爷探头进来,
眼中闪着泪光:"我能看看我的小曾孙女吗?"林芝如微笑着将孩子递过去。
老爷爷小心翼翼地抱着,生怕弄疼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小如啊,"老爷爷突然说,
"我和老太婆商量好了。等小溪大一点,你可以去镇上的小学教书。王校长是我老友,
他说过学校缺个代课老师。
"林芝如愣住了:"可我...大学***都没拿到...""不打紧,
至少你也有高中***,又那么爱读书,教小学足够了。"老爷爷笑着说,"再说了,
有我们老两口给你担保呢。"窗外的雨停了,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林芝如看着老两口***怀中的小溪,突然觉得,也许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就这样,
林小溪在这个充满爱的小院里一天天长大。会爬了,会走了,
会叫"妈妈"和"太爷爷太奶奶"了。林芝如也在小溪一岁多时,
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镇中心小学的代课老师,教一年级语文。小院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老两口的子女从国外回来看望时,
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妹妹"和可爱的"侄孙女"所吸引,完全没有排斥她们。"爸,妈,
你们做得对。"周伯伯——老两口的儿子这样说,"有这么乖巧的女儿和孙女陪着你们,
我们在国外也放心些。"时光如水,静静流淌。转眼间,小溪已经五岁,该上幼儿园了。
林芝如也因教学出色,被转为正式教师。小院里的日子平淡却幸福,直到那个普通的下午,
一通电话打破了宁静。"请问是周明德家吗?"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是的,
您是哪位?"林芝如问。"我是镇医院的张医生。周老先生刚才在菜市场突然晕倒,
被送来了我们医院..."林芝如手中的话筒差点掉落。她匆忙安顿好小溪,飞奔去医院。
诊断结果是中风。虽然抢救及时,老爷爷还是留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从那天起,
林芝如的生活更加忙碌了。白天教书,晚上照顾老人和孩子。老奶奶也因过度操劳,
腿脚越来越不灵便。尽管如此,小院里的笑声从未间断。老爷爷坐在轮椅上教小溪认字,
老奶奶则给她讲古老的故事。林芝如看着这一幕,常常感到一种近乎疼痛的幸福。
她偶尔会想,如果梁溪南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会是什么反应?但很快,
她就会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那个人早已成为过去,而她现在拥有的,
已经足够美好。至少,她是这样以为的。3尘封的信笺与迟来的真相小溪冲出小院的背影,
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割裂了厨房里凝固的空气。梁溪南追到院门口,
只看到巷子尽头一闪而过的衣角,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中。他扶着斑驳的门框,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寒意却远不及心底的冰冷。“小溪!”他的呼喊被雨声吞没。
他颓然转身,回到厨房。林芝如还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目光空洞地望着那一地狼藉的汤水和瓷片,
滚烫的汤汁在她**的小腿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她却浑然不觉。
二十年的秘密以如此猝不及防、近乎残忍的方式暴露在女儿面前,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梁溪南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避开烫伤处,想扶她起来。
“芝如,地上凉...”“别碰我!”林芝如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而破碎,
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怨恨,“都是因为你!二十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还偏偏以这种方式出现?你毁了我的人生还不够,还伤害了小溪!”梁溪南的手僵在半空,
眼中是沉痛的无奈。“我不知道...芝如,我真的不知道小溪是我们的女儿,
我没有伤害小溪,我对她好,是因为她聪明、阳光,像一道光...像年轻时的你的影子,
我只是对她有种莫名的关爱而已...”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苦涩,
“我找了你们二十年,从未停止过。老天爷却跟我开了这么大的玩笑。”“找了二十年?
”林芝如抬起头,泪眼婆娑中满是嘲讽,“你所谓的找,就是心安理得地当你的梁教授,
享受你的艺术人生?而我呢?我在雨夜里差点冻死饿死,挺着大肚子给人洗碗看脸色,
生孩子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身边只有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你体会过那种绝望吗?
你体会过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破鞋’的滋味吗?”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愤怒和辛酸,
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梁溪南脸色惨白,他猛地卷起自己左腿的裤管。
一道狰狞的、蜿蜒如蜈蚣般的巨大疤痕,从膝盖上方一直延伸到小腿肚,即使在多年后,
依然触目惊心。“那天,”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我开着我爸淘汰下来的旧吉普,雨下得很大,山路泥泞。我一心只想快点见到你,
带你离开...就在离你村子不到十公里的鹰嘴崖,
车子失控了...翻滚下去...我昏迷了整整三周。醒来时,两条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
全身多处骨折,肺部感染差点要了我的命。”他指着那道疤,“这里,粉碎性骨折,
打了三根钢钉。医生说我可能永远站不起来。”林芝如怔怔地看着那道疤,嘴唇微张,
那些刻骨的怨恨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竟无法宣泄。“等我勉强能拄着拐杖下地,
已经是半年后。”梁溪南放下裤管,声音疲惫而苍凉,“我第一时间雇了人开车去你家。
你父母...***只是哭,你父亲指着我鼻子骂,说他们林家没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跟人跑了让他们老脸丢尽,让我滚,永远别再出现。”“他们...他们是这样说的?
”林芝如的声音发颤,她从未想过父母说的话也像把刀。“我不信!我每年都去,
托各种关系打听,甚至在省报登过寻人启事...”梁溪南从随身的公文包内层,
珍重地取出一个磨损严重的旧皮夹,打开,里面赫然夹着一张泛黄的剪报,
标题是《寻人:林芝如,女,22岁...》,旁边还贴着林芝如大学时的一张一寸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眼神清澈,与现在判若两人。“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
音讯全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林芝如看着那张照片,
看着剪报上模糊却熟悉的字迹,再看看眼前男人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执着,
那堵在心里筑了二十年的恨意之墙,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的认知冲击着她。原来,他们都被命运无情地捉弄了?原来,
那场失约的背后,藏着如此惨烈的真相?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不再是愤怒的控诉,而是混杂着震惊、委屈、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的哭泣。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余下水滴从屋檐落下的滴答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与此同时,小溪漫无目的地奔跑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雨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刚才厨房里的一幕像噩梦般在她脑中循环播放:母亲惊惶失措打碎的汤碗,梁老师(不,
那个男人!)眼中复杂的情绪,
以及最后那个紧紧相拥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骗子!都是骗子!
”她冲进镇子边缘的小公园,对着空旷的雨林愤怒地嘶喊。妈妈骗了她二十年,
从未提过父亲一个字!梁老师…那个她视为偶像,偷偷倾慕的男人,竟然…竟然是她的生父?
还和妈妈抱在一起?这混乱的关系让她头晕目眩,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只觉得无比讽刺的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凉的石凳上,无助地痛哭起来。天色渐渐暗沉。
梁溪南默默地清理了厨房的狼藉,又找来药膏,不顾林芝如微弱的抗拒,
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了腿上的烫伤。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林芝如闭着眼,
感受着药膏带来的微凉触感,心乱如麻。“小溪…她会去哪里?”林芝如终于哑声开口,
浓浓的担忧取代了愤怒。“我去找她。”梁溪南站起身,语气坚决,“她需要知道真相。
所有的真相。”“不!你不能去!”林芝如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她受不了的!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我们!”“她更受不了的是被蒙在鼓里,是恨错了人,
是误解她的父母!”梁溪南的目光深沉而坚定,“芝如,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二十年的误会,
不能再延续下去了。小溪有权知道她父亲不是故意抛弃她,
她的母亲承受了多少苦难才把她养大。这个责任,我们一起承担。”林芝如看着他,
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也看到了一种沉淀了二十年的担当。她颓然松开手,
疲惫地点了点头。梁溪南拿着手电筒,在逐渐笼罩的暮色中走出小院。
他对这个小镇并不熟悉,但他凭着直觉,朝着小溪可能去的地方寻找。他去了镇上的小河边,
去了她小时候常去的街心公园,询问了街边几家还亮着灯的店铺。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