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

借着月色和楼道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我看见那是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男人。

他叫梁申「阿申」，语气听上去可怜兮兮的，隐约还透着点亲昵。

「阿申，」他说，「我们谈谈好吗？」

梁申很冷淡地道：「没什么好谈的。」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

「我没有让你等。」

说完，梁申转头看向我，「上楼吧。」

这是要拿我当挡箭牌的意思了。

我挑了挑眉，「这可是你邀请我的啊。」

梁申瞪我一眼，我笑了笑，又把摩托锁上，车钥匙拔下来，「但我求之不得，走吧。」

梁申没再看那个男人一眼。

「阿申，」那人在身后叫住他，大概是见自己始终被无视，面色已经颇为惨淡，「这人是谁？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

「和你没有关——」

「那也要看是谁了。」

我抢了梁申的话，看着那个男人，冲他微微一笑，「缘分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的，你说是吧？」

男人闻言，目光在我们身上几经流转，最终还是定在梁申身上。

他嘴唇抖了抖，说：「我不相信，阿申，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还有点激动地走上前来，要拉扯梁申。

我捏住他的手腕往他中间两根筋上摁了摁，他疼得脸色剧变，又不甘心示弱似的，强忍着没有呼痛。

把他甩开，我冷声说：「不要再骚扰我男朋友。」

说完牵住梁申的手，冲他温柔地一笑，「走吧宝贝。」

梁申家在四楼，我和他一路上去，直到进家门了，他那脸都还因为我喊了他一声「宝贝」而紧绷着。

回家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进房间换家居服。

我走到阳台往下看，见他从房间出来，就「啧」了一声对他说：「人可还没走呢，够痴心的啊。」

梁申没说话，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我跟着他来到洗手间，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很随意地问：「你俩什么关系啊？」

梁申还是不说话。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洗完扯下毛巾，把整张脸埋进毛巾里擦了擦。

等到他重新抬起头来时，他说：「朋友。」

「什么程度的朋友，能这么大半夜来你家堵你？」

梁申从镜子里看我一眼。

我冲他悠悠一笑，「就凭我们小梁医生这张脸，肯定是男女通吃，追求者吧？」

梁申跟没听见似的，挂好毛巾，侧了侧身，要从门旁边的空隙走出去。

我从左边门框倚到右边门框，把他路给拦了，「你先拿我当挡箭牌，我都乖乖给你挡了，结果你就这态度？」

梁申比我要高一些，听了我说的话，压低眉眼看我。

半晌，他面无表情道：「我饿了。」

「？」

「不是你说要上来给我煮面？」

我哑然失笑，「行行，我给你煮面，好吧。」

梁申对我是真不客气，心也是真大，我头一回上他家来，他竟真把厨房让给了我，让我这个客人为主人下厨。

最后我简单煮了两碗泡面，每碗烫了几颗青菜，卧了一个鸡蛋。

面吃完，梁申收拾了碗筷去洗碗的时候，我走到阳台去抽烟。

楼下那男人竟然还没走，我倚在阳台栏杆上，他就站在楼下仰头看着。

过了一会儿，梁申也出来了。他也看见了楼下那个男人。

我故意凑近在他耳边说话，他浑身僵硬，耳根几乎是立刻红了。

「你、你别……」

「嘘。」我说，「他还看着呢。」

我把下巴搁在梁申肩膀上，一只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很想抱上去，但终究还是没有。

我知道，我很清楚，他不是周衡。

夹在指间的那支烟烧到底的时候，楼下那人走了。

梁申立刻把我推开，挺凉爽的晚上，我看见他鼻尖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抿了抿嘴唇，他对我强调道：「我真的不喜欢男人，以前不喜欢，以后……下辈子也不会喜欢！」

瞧瞧这贞洁又倔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刚才做了什么逼良为娼的事呢。

我没忍住，又逗了他一句：「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也没说你喜欢呀。」

梁申皱眉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突然就生气了，用力攥住我的胳膊，不管不顾地把我往门外推。

「诶——」

「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不是，我钥匙还——」

「哗」一声，一串钥匙从门内丢了出来。